近日，一場規模浩大的商業公司反腐敗事件引發了業界廣泛的關注，淘寶作為國內電子商務零售霸主，其運營影響到了眾多企業的生存，而由此產生的“淘小二”腐敗問題暴露了國內互聯網制度的不健全。隨著淘寶系交易量的逐年攀升,淘寶小二們手中的權力也被逐步放大,這些平均年齡只有27歲左右的年輕人,掌握著800多萬商家從開店到提高業務量的生殺大權。
“淘小二”濫用職權牟利——“窮賣家”沒錢賄賂難出頭
近日,某it雜志一篇長篇報道《淘寶腐敗黑幕調查》爆出“猛料”:每逢周末,杭州西湖國際大廈樓下車水馬龍,而其中的寶馬、奔馳等名車都是來接人的,他們接的是被阿里巴巴內部及被商家們叫做“小二”的淘寶工作人員。周末晚上的杭州高檔娛樂場所,基本上成了淘寶“小二”的天下,對于他們來說,一場飯局三五萬是太平常不過的事情。在一場場推杯換盞、燈紅酒綠間,在商家和“小二”稱兄道弟之時,下個星期各平臺活動位置的推薦商家就已確定,后面的生意自然就水到渠成。而那些沒有門道或出不起錢的商家們,在排幾個月隊后,仍然在苦苦等候上活動、上首頁的機會。
這些被稱作淘寶“小二”的人,是阿里巴巴內部及淘寶商家對淘寶系工作人員的統稱。隨著淘寶系交易量的逐年攀升,淘寶小二們手中的權力也被逐步放大,這些平均年齡只有27歲左右的年輕人,掌握著800多萬商家從開店到提高業務量的生殺大權。
去年聚劃算創造銷售額突破億元,幾乎占了中國團購市場的半壁江山。誰的產品能上一次聚劃算,銷量便能“爆發”,不僅直接獲利豐厚,廣告效益也好得很。聚劃算每天10個“限額”,卻有上萬賣家想上,僧多粥少,于是外頭有人塞錢,里面則有“小二”笑納。
作為第三方的淘寶,對店鋪的進行信譽評級,一共分為20個級別。賣家每進行251次交易獲得1鉆石的信譽,進行10001次交易得一個皇冠信譽標識,50001次交易得三個皇冠標識,要獲得一個金皇冠則要交易50萬次。這種虛擬的信譽代表賣家的經營業績和誠信度,信譽度越好搜索越靠前,則越容易帶來流量。
原本用來構建淘寶信譽體系的信譽規則,卻成為”小二“用來牟取利益的平臺。一家以刷信譽為主并寄生于“小二”的“專業”公司透露,“目前公司做活動,1鉆100元,200元買2鉆送1鉆,300元買3鉆送2鉆,450元皇冠+送一套裝修,900元皇冠+裝修+推廣,另外,收藏1萬次是100元。這家公司的員工表示,他們采用的是全人工刷鉆,與全國不同ip的會員進行交易,這樣從技術上就避免了被查封,不會被封店。
除了人工刷鉆還有軟件刷鉆,使用軟件刷鉆最快兩三天就可以出一個皇冠,速度驚人。買家和賣家的所有交易在淘寶后臺均可查到,之所以沒有人查,其實有些刷鉆平臺就是淘寶內部人開的。
如果說刷信譽是商家的主動作弊而讓“小二”獲利的話,那么職業差評師就類似于詐騙了。商家和買家對信譽的關注,催生了“職業差評師”這一黑色產業鏈。一些小店主的寶貝剛被拍下,馬上就有人在qq上聯系刪一條差評要錢。一位差評師透露每刪條差評200元,10條以上是170元,他干這行已經三年了,讓記者大可放心。而在這個地下產業鏈上,差評師除去上交“小二”的錢外,有“小二”作后臺撐腰,本是枯燥乏味崗位的職業差評師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好工作,其月收入竟逾萬元。
不僅如此,現在淘寶“小二“們的來錢之路變得更加花樣繁多,也更加猖獗,從直接收受利益到與代理公司合伙分成、自己參股公司、從批發市場買來假貨自己放在淘寶上賣,刷信譽和惡意差評已經算“客氣”了。
壟斷市場中的利益誘惑——制度建設難趕企業規模
與去年的“淘寶商城暴動”一樣,這些丑聞雖然發生在淘寶,但卻不獨屬于淘寶一家,暴露出的是整個互聯網業的問題。淘寶雖然是一家普通的民營企業,但“18羅漢”創業期早已遠去,目前它已是覆蓋b2b、b2c、c2c、o2o等商業模式,在互聯網上,它卻擁有著數億注冊用戶,覆蓋了中國絕大部分網購人群,在這平臺下,隨便做點“生意”就能賺錢,一切充滿誘惑。
2011年淘寶系交易額已超6000億元,各色人馬都在其中追逐著利益。據公開資料顯示,2008-2011年間,淘寶網年交易額分別是999.6億、2000億、4000億、6000億元人民幣;2012年,馬云的目標是1萬億元。而在2011年的團購冬天里,聚劃算創造了101.8億元的銷售奇跡,幾乎占據了中國團購市場50%的份額。
近乎壟斷的市場占有率和巨大的銷量,讓不少淘寶賣家趨之若鶩,在“淘寶社會”中,淘寶”小二”們手握重權,刷信譽與刪差評、無理由關店、參股店鋪。在海量商家和商品里,眾多的中小型賣家很容易被巨大的商品信息淹沒。而淘寶系平臺每天的促銷活動就數量有限,第一頁的展示和推薦的位置是基本固定,掌握了這些稀缺資源的淘寶小二,自然就成了淘寶商家所攀附的對象。
馬云也很早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,自2007年以來,不斷有腐敗的小二被淘寶開除或離職,阿里巴巴原ceo衛哲、聚劃算原ceo閻利珉被馬云驅逐,都與淘寶小二腐敗相關。
然而,為支撐龐大的商業帝國的發展,馬云大力招兵買馬,員工人數從2009年的3000多名,增至現今的25000名。同時,新業務也迅猛發展,2011年6月,淘寶網一分為三,由淘寶網、天貓、一淘網組成,同年10月,聚劃算從淘寶獨立出來,作為阿里旗下子公司與其他三家平行。在各個網站獨自為大時,淘寶的制度建設遠遠跟不上企業規模擴張的速度。
顯然,阿里對小二的處罰力度沒有威懾力量,淘寶小二的腐敗呈現出開除不完、離職不盡的狀態。據公開數據統計,動輒涉案上百萬甚至千萬的淘寶小二,沒有一個受到司法處理。而腐敗案的背后,有太多的小二涉及其中,這其中不乏淘寶系中層管理人員。
阿里集團正在更多應對措施,例如清退了絕大多數實習生以減少不確定的管控風險;集團將大范圍凍結招聘,全年計劃新進員工不超過200人,不少子公司則只出不進;將整合整個集團的管理風格;利用互聯網的技術、互聯網的理念,找出在知識經濟時代以人為本的真正的思想,建設一套新的管理系統。與從前擅長從宏觀的愿景與價值觀上著手解決,到現在“休養生息”進行內部建設正在成為馬云工作重心。
小二收賄并非個案——暴露互聯網行業瓶頸
除了淘寶,互聯網上還存在著很多這樣各自獨立的網絡社會,例如qq、開心網、微博乃至各種網絡游戲,它們都可能遇到類似的“淘寶式腐敗”,只不過輕重不同。比如,在網絡游戲界,就曾多次被報道有員工因向玩家倒賣裝備而被判刑。
互聯網企業有其特殊性,在信息時代,往往一家公司的影響邊界會比想象的大很多。如果平臺的力量被濫用,將大量增加電子商務的交易成本,破壞電子商務行業最基本的公平競爭環境。對于產業、對于平臺和用戶利益都會帶來不良影響。
中國電子商務協會政策法律委員會委員、互聯網法律專家趙占領認為,互聯網企業內部的反腐主要靠的是企業文化和管理制度。企業文化、價值觀更多屬于從道德層面預防腐敗,管理制度則是從自律機制角度預防和懲治腐敗。
除此之外,還有外部的法律機制,三者共同構建了預防與治理互聯網企業內部腐敗的體系。“我個人認為,三者中最重要的是企業的管理制度,在巨大利益面前,價值觀常常會很脆弱,而外部的法律機制發揮作用具有被動性,也不是預防和治理內部腐敗的常態方式。”趙占領說。
淘寶丑聞的爆出并非壞事,對于中國互聯網業來說,它不僅是馬云一個人的問題,而是擺在整個行業面前的瓶頸。具有某種程度的普遍意義,無論淘寶還是京東、騰訊、百度,這些“網絡社會”的管理者,它們應該意識到,自己管理的早已不再僅僅是一家普通的互聯網公司,其角色也不再僅僅是商人或者企業,而正在向更中立的管理角色轉移,怎么扮演好新角色,怎么推動網絡社會的公共治理,這是個重要而艱深的課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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